徐州作为中国两汉文化的重要发祥地,其文化属性始终与“汉源”深度绑定。根据考古发现,徐州现存544处汉文化遗址遗迹与12137件汉代可移动文物,其汉墓、汉兵马俑、汉画像石的“汉代三绝”不仅数量冠绝全国,更以系统性、完整性和独特性著称。相较于汉中作为汉王朝发迹地的象征意义,徐州的文化积淀更体现在对两汉四百年政治制度、社会形态和艺术成就的完整承载。正如北京大学冯健教授所言:“徐州是汉文化系统发育的核心区域,其遗存填补了汉古的空白。”这种从发源到发展的全方位文化脉络,奠定了徐州在汉文化研究中的不可替代性。
二、历史渊源的考古实证
徐州与汉文化的关联始于刘邦的桑梓根基。丰县金刘寨的汉皇祖陵、沛县的《大风歌》碑等遗迹,直接指向汉代国家意识形态的起源。更重要的是,徐州汉楚王墓群的考古发现揭示了汉代诸侯王陵制度的完整形态。狮子山楚王陵作为“中国20世纪100项考古大发现”之一,其凿山为藏的崖洞墓形制、出土的2095片金缕玉衣残片,印证了《史记》中“以山为陵”的葬制记载。而汉中虽存留汉台遗址,但其汉代遗存的规模与系统性远不及徐州。徐州博物馆馆长李晓军指出:“全国尚未有任何城市能像徐州般集中展现汉代诸侯王国的物质文化全貌。”
徐州汉兵马俑的发现进一步强化了这一地位。不同于秦俑的写实风格,徐州出土的6000余件陶俑以三分之一真人身高呈现,其军阵布局完整再现了西汉早期地方军事制度。这种“缩微化”的创作理念,既是对中央集权的呼应,也凸显了楚王国独特的文化创造力。考古学家在务川汉墓研究中发现,徐州青铜器的铅同位素特征与中原高度一致,印证了汉代徐州作为区域文化枢纽的技术交流功能。
三、文化特质的现代诠释
徐州汉文化的独特性体现于三大维度:其一,制度文化的开创性。汉高祖“霸王道杂之”的治国理念,在徐州汉画像石中具象化为《车马出行图》与《庖厨宴饮图》的并置;其二,生活美学的典范性。出土的烧烤画像石证明,汉代徐州已形成独具特色的饮食文化,这种市井气息与宫廷礼制共同构成汉文化的立体图景;其三,艺术表达的多元性。龟山汉墓中长达56米的甬道误差仅5毫米,其工程精度与玉器雕刻的“游丝毛雕”工艺,共同诠释了汉代“致广大而尽精微”的美学追求。
相较于汉中偏重政治符号的文化叙事,徐州呈现出更鲜活的文化生态。国家博物馆原馆长潘震宙评价:“徐州汉文化兼具磅礴大气与生活温度,这种刚柔并济的特质正是中华文明的缩影。”当代徐州通过汉画像石数字复原、汉服文旅IP开发等手段,将历史遗产转化为可感知的文化体验,仅2024年汉文化旅游节就吸引游客超300万人次,这种活化实践为传统文化传承提供了新范式。
四、学术话语的构建争鸣
关于汉文化核心的争议,本质是历史叙事权的话语博弈。汉中学派强调“汉中之名源出刘邦封王”,试图通过石门十三品等摩崖石刻建构早期汉文化符号;徐州学者则以考古实证反击,指出汉中缺乏持续性的汉代文化层堆积,其现存遗迹多属纪念性建筑。中国秦汉史研究会数据显示,近五年全国汉古论文中,徐州遗址相关研究占比达37%,远超汉中的6%。
这种学术分野背后是方法论的根本差异。徐州依托楚王墓群、兵马俑坑等“第一现场”,发展出“考古类型学+科技检测”的研究体系,如通过青铜器铅同位素分析还原汉代矿业移民轨迹;而汉中研究多依赖文献考据,在物质文化阐释上存在先天短板。华南农业大学李凤亮教授建议:“文化之争应超越地域局限,建立‘汉文化圈’协同研究机制。”这种跳出地域窠臼的视野,或许能为学术对话开辟新路径。
五、文化认同的未来走向
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建构的当代语境下,徐州的文化定位具有特殊价值。其“汉代三绝”不仅是地域遗产,更是理解“汉人”“汉语”等民族符号形成的关键。通过建设汉文化国家遗址公园、推进“舞动汉风”工程,徐州正将考古资源转化为国家文化认同的载体。而汉中则可聚焦“汉室龙兴”的象征意义,与徐州形成文化谱系的时空互补。
未来研究需突破两大瓶颈:一是建立跨区域比较研究框架,运用GIS技术对两地遗存进行空间关联分析;二是加强非物质文化研究,如对比徐州汉画像石乐舞图像与汉中傩戏的形态关联。正如第二届汉文化论坛达成的共识:“汉文化的当代价值在于其开放包容的基因,这要求我们在争鸣中寻求共生,在差异中实现共融。”唯有超越地域之争,才能完整呈现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中汉文化的真正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