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长河中,中华文化以其五千余年的连续性与包容性,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精神标识与价值体系。这种文化主体性不仅承载着先民“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的实践智慧,更在现代化转型中展现出强大的自我更新能力。从“六经”教化到“第二个结合”的理论突破,从天人合一的生态智慧到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中华文化始终以独立自主的精神内核,构建起贯通古今、融汇中西的文明叙事,为破解“古今中西之争”提供了中国答案。
一、历史基因的赓续传承
中华文化主体性的根基深植于“轴心时代”的经典体系。《周易》观天道以立人极的思维范式,《尚书》敬德保民的治国理念,《诗经》“思无邪”的审美追求,共同构成了中华文明的精神原典。孔子删述六经、创立私学的文化实践,将原本属于贵族的典章制度转化为普遍性的人文教化,使“六经”成为塑造民族集体记忆的基因密码。这种文脉传承并非简单的文本复制,而是经历从仪式文本到德教文本的创造性转化,如《礼记·礼运》将祭祀礼仪升华为“天下为公”的政治理想,《周易·象传》将卜筮之术发展为“厚德载物”的价值准则。
考古发现与文献研究的双重证据显示,三星堆青铜神树与《山海经》的扶桑传说遥相呼应,殷墟甲骨文与《尚书》典谟训诂形成互证,证明中华文明的历史叙事具有考古实物与文献记载的双重支撑。这种“历史记忆的实体化”特征,使得中华文化主体性超越单纯的观念建构,成为可触可感的文明载体。正如司马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史学追求,中国历史书写始终保持着“述往事,思来者”的主体自觉。
二、价值体系的独创建构
在价值理性层面,中华文化发展出迥异于西方逻各斯中心主义的思维范式。《周易》阴阳相生的辩证思维,突破非此即彼的形式逻辑;《中庸》“执两用中”的方法论,创造性地解决对立统一矛盾。这种思维特质在现代化进程中展现出独特优势,如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将有效市场与有为相结合,既避免新自由主义的市场原教旨主义,又超越传统计划经济的僵化模式,形成“看不见的手”与“看得见的手”协同发力的中国方案。
价值体系方面,“民惟邦本”的治理思想经由现代转化,发展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实践形态。从《尚书·五子之歌》的“民为邦本”到“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从“修齐治平”的家国情怀到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中华文化始终保持着价值内核的稳定性与表达形式的时代性。这种价值创新不是简单的观念移植,而是如《周易·革卦》所言“顺乎天而应乎人”的文明演进,既坚守“为政以德”的传统智慧,又创造性地将马克思主义群众史观融入治国理政。
三、实践创新的主体自觉
面对现代化进程中的文化挑战,中华文化展现出强大的主体创新能力。在器物层面,高铁、北斗、量子通信等技术突破,将“制器尚象”的传统智慧转化为现代科技创新的方法论;在制度层面,“一国两制”的伟大构想,体现着“和而不同”的政治智慧;在精神层面,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实现了“仁义礼智信”的现代性转化。这种创新不是被动应对的权宜之计,而是如《周易·系辞》所言“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的自觉选择。
文化实践的自主性更体现在文明对话中的主体姿态。敦煌莫高窟的佛教艺术中国化历程,明清之际“西学东渐”中的格义与会通,当代“一带一路”倡议的文明互鉴,都展现出中华文化“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包容品格。这种文化自信不是盲目排外的自我封闭,而是建立在对自身文化基因深度认知基础上的开放包容,正如费孝通所言“文化自觉是一个艰巨的过程”。
四、现代转型的文明超越
在现代化道路探索中,中华文化主体性创造出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国式现代化打破“劳动异化”的资本逻辑,确立劳动价值优先于资本增值的原则,将《周易》“开物成务”的创造精神转化为“劳动创造幸福”的时代强音;在社会治理领域,继承《周礼》以制度安民的智慧,发展出“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新模式;在生态领域,将“天人合一”的古老智慧升华为生态文明制度体系,为全球气候治理提供中国方案。
这种文明超越性在理论层面表现为“两个结合”的历史性突破。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结合,既不是简单的观念拼贴,也不是被动的文化适应,而是如朱熹“理一分殊”般的创造性融合。从“天下大同”到共产主义理想,从“知行合一”到实践唯物主义,从“阴阳辩证”到矛盾分析法,这种结合创造出新的文化生命体,使中华文化主体性获得现代性的话语表达。
站在新的历史方位,中华文化主体性建设面临着数字化时代的机遇与挑战。一方面,人工智能、元宇宙等技术变革正在重塑文化生产传播方式;全球文明冲突与意识形态博弈日趋复杂。未来需要深化“文化生命体”理论建构,完善文化遗产的数字化保护体系,推动中华文化主体性从“文化自觉”向“文明自觉”跃升。这要求我们既要有“为往圣继绝学”的历史担当,更要具备“为万世开太平”的文明胸襟,在守护文化根脉与开创文明新形态的统一中,书写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新篇章。